第三章 人间真情 （医女繁欣）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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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天气晴好，蔚蓝的天空中偶有一两朵闲散的白云拂过，暖暖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满大地。后院，凌若萱将处理好的药材均匀地平铺在笸萝上，拿到阳光下晾晒。这时，繁欣前来寻她。
“按照每月的惯例，我明日要去城隍庙义诊，你可愿意与我同去？”
凌若萱欣喜地答应了。来医馆也有两三日了，还未曾有机会出去走走，这次倒是个好机会。
翌日，城隍庙。
城中的百姓像是早就得了消息——城中最是妙手回春的“仙姑”繁欣今日要来城隍庙义诊，“仙姑”尚未露面，便长队便从城隍庙旁排到了街口，不少还是周边村镇慕名而来的穷苦人家，平日里请不起大夫，趁这次繁大夫义诊，便赶早来排队。
突然，熙熙攘攘地队伍中有人高声叫喊道：
“仙姑来啦！仙姑来啦！”
队伍中顿时安静了，众人纷纷朝后看。只见繁欣一身鹅黄长裙曳地，戴着面纱，领着四名随从，从人群中款款走来。
“大家排好队，义诊马上开始。”一名随从走到队伍前，转而对前来问诊的百姓高声喊道。
繁欣走进事先搭好的大棚中坐定，凌若萱则随侍左右，为她铺纸研墨。
稍作准备后，义诊正式开始。
一位老伯进来，说自己的胳膊这几日一直疼，手臂无法举高，抬起便觉得刺骨的疼，也不知是什么了。繁欣走到老伯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臂，对老伯说：“是脱臼了，老伯，我现在就帮您正骨，接下来会有些疼，您且忍忍。”
“诶，好。”
于是，繁欣一把抓住老伯的胳膊，两手一用力，便将错位的骨接上了。
“老伯，您现在举高手试试？”
那老伯一试，果然轻而易举便将手臂举过了头顶，喜不自胜，连连谢道：“多谢仙姑，多谢仙姑啊。”
而后来了位穿着华丽、头戴翡翠银饰的妇人，说：“我近些日子总觉得这膝盖、胳膊疼痛难忍，还时常腹痛腹泻。”
“可否让我为你诊一下脉？”
妇人配合着挽起袖口，伸出手。
繁欣为她诊了脉之后，解释道：“您这是湿邪入侵。建议您可以煮些薏仁粥来吃，另外我再为您开些祛湿的药。”说罢，提笔写下方子，交予妇人。
妇人起身接过，道：“好的，谢谢。”
“下一位。”
进来一个男子搀扶着另外一位面容憔悴的男子。被搀扶着的男子正要开口说话，便咳嗽不止。另一位男子赶忙将他扶到座位上坐下。繁欣为他诊了脉，并为他开方。
“你是害了风寒，我给你开些治风寒、止咳清肺的药，您先配五服来吃，如症状仍未有所减轻，再来医馆寻我。”
高云峰正巧路过此地，见前面排着队，一眼望不到尽头，便好奇地走上前讯问：“你们这是排队做什么？”
“城中最有名气的繁仙姑又来义诊啦，我们就是排着队等着仙姑为我们看诊呢。”一位老妪回答。
高云峰半信半疑。江湖上打着半仙旗号招摇撞骗之徒数不胜数，他倒是好奇，这一回又会是哪个倒霉的落到他医仙手上。
他一手背在身后，顺着队伍向前走去，在距离义诊棚子不远处默默瞧着。只见一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正端坐于棚内，轻纱掩面，那双晶亮迷人的眼，嫣然巧笑，如桃花盛开般美好。这一刻，他的内心莫名泛起波动。
这是他千万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高云峰注意到黄衣女子身边的白衣少女，很是眼熟，定睛一看，正是余映寒那日给他看的画中女子。他寻了许久都未觅得其半分线索，竟然在这里找到。
之前，余映寒捎信来说，此女子身中尸毒，请他速速找到她并为其医治，可如今看来，已有人先他一步，医好了她。
高云峰反而更是好奇这黄衣女子的医术到底有多神奇，竟能让城中百姓以“仙姑”相称。于是，他坐在不远处的茶摊，默默地看着。
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在等待的过程中，还有不少百姓前来排队。
傍晚时分，排队看诊的人都走了，黄衣女子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高云峰这才上前，走到棚中，在黄衣女子面前坐下。
医馆的伙计上前道：“这位公子，我们今日义诊结束了，明日再来吧。”
“无妨。”
繁欣微笑着说道，伙计便先退下了。眼前这男子刚进来时她便觉其周身仙气环绕，气宇非凡，精神抖擞，乍眼一看并不像个病人。她虽心中起疑，却还是照常询问：“这位公子有何不适？”
高云峰先是闭口不答，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其眼中纯净无瑕，气息温婉绵长，绝非平凡女子。片刻之后，他回：“在下并不是来看病的，只是路过此地，见姑娘方才在此为众人看诊，很是好奇，姑娘年纪轻轻医术却如此高明，不知师出何处啊？”
繁欣向他点头致意，回：“小女子不才，自小喜看医书，与家父学习医道。”
高云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凌若萱端茶上来，见坐在繁欣对面的男子很是眼熟，细细回想，惊喜地叫道：“我见过你！你是之前我捕杀巨龟时出手相助的那位蓝衣青年。真巧，竟在这儿遇到你。”
高云峰扬了扬嘴角，作揖致意，又对凌若萱说：“在下可否与姑娘单独谈谈？”
于是，凌若萱与高云峰一道走到棚后，两人面对面站定。
“高公子，请讲。”
“敢问姑娘可是凌若萱？”
“正是。”
“你可曾拜在苍河院门下？”
凌若萱自从离开那里之后，便从未在人前提起过自己是苍河院的弟子，今日却被人问起，倒有些不知所措，迟疑片刻才勉强回答了一声：“……是。”
他脸上露出爽朗的微笑：“果然是你。听说你前些日子中了尸毒，现在可好些了？”
“高公子怎知我中了尸毒？”她不解地问。
“哦，是有位友人托我为你医治，他很担心你。不过今日一见，你已然大好了。”
高公子虽未明言，但他口中的那个“他”，凌若萱倒是大致猜了个七八分。她笑了笑，说道：“正如高公子所见，如今我已安然无恙，他亦可安心了。”
高云峰压低了声音，不紧不慢的说：“可只有你平平安安地站在他面前，他才能真正心安。”
凌若萱仰望着他深沉肃穆的面容，竟没想到这位高公子竟也是大师兄请来的说客，连忙转过身去，拒绝道：“我是不会回去的。我本就是院中法术、课业最差的弟子，我苦练箭术，希望可以被众人认可，可最终还是让他失望了。我自知罪孽深重，已无颜面对他，面对师傅。”
“苍河院的藏书阁失火之事我也已听闻。那场火是有人栽赃陷害，他已为你证明了清白。那不是你的错，你莫要自责。”
她摇摇头，道：“既然那日他狠心将我当众杖责了赶出苍河院，我便下定决心，此生，再不会踏入苍河院的大门，回到那个只剩下悲凉和感伤的地方去了。如今，我一个人仗剑行走江湖也挺好的，去我想去的地方，还可以帮百姓们驱鬼除祟，这几个月我的法术和武功都增长得很快，还体会到真正的侠义。”说到这里，嘴角扬起了一抹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容，”现在我还跟着繁欣姐姐学医术，学到的比在苍河院的十年学到的都多。”
高云峰本是应友人之托，叫她回去，却意外被眼前这个小姑娘说得哑口无言，反而心里还有些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