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逐出师门 阁失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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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一缕炊烟携着美食的香气,从后院袅袅升上天。眼看到了时候,凌若萱径直伸手去开蒸笼,却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地去摸摸耳垂,而后取了块湿布隔着打开蒸笼的盖子,花香融合了蜜糖的清甜,化作一团白烟扑面而来,笼中樱花状的糕点整齐摆放着,腾腾的冒着热气。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取了一块糕点出来,尝了一小口,只觉唇齿留香,味道清甜,甚是满意地将其余的糕点摆盘,装进食盒,欣喜地提出去,径直向大师兄的房间而去。
房门虚掩着,她悄悄从门缝往里望了一眼,大师兄正独坐屋中研读古籍,甚是投入的样子,毫无注意屋外有人。
凌若萱在房门上轻扣了两下,推门进去。
“看书累了吧?来尝尝我新研制的点心。”脸上扬着笑意,将食盒中的点心取出,站在师兄案前。
余映寒放下书,仰着头静静望着她。她陡然意识到自己也是唐突,大师兄如此专注的研读却被自己的突然造访打断,有些歉疚地垂下眼,抿了抿嘴,等着大师兄责罚。谁知,大师兄没有责怪,只是温柔而平和地说了句:“你来,是又何事吗?”
她这才敢把头抬起来,为大师兄上午帮自己迟到而不被先生发现之事道谢,又说自己今晨采集了些后山新开的樱花和清晨的花露,特意做了些樱花饼,请他尝尝。
师兄看看她手里的樱花酥,又看看她,拾去书卷,不紧不慢地问:“你是因为摘花才迟到的?”
“是。”
这樱花饼乃是用清晨的露水拌了蜜和了樱花花瓣和面,蒸上大半个时辰,散发着诱人清香,外形亦是极美,端着糕点的凌若萱自己闻着都忍不住咽口水。她抬眼,悄悄瞥了一眼余映寒。他只是看书,许久,唇边才轻飘飘拂过四个字:“下不为例”。
她上前,将点心放在案边:“那我就放这儿了,趁热吃啊。”说罢,便告辞出去了。
凌若萱本来想走,可又好奇大师兄尝了这换了做法的新式点心会是何种神情,便悄悄地走到窗边,将薄弱轻纱的窗纸戳破一小口,偷偷地伏在窗外看着。只见他轻柔地放下手中书卷,用那指节分明的素手轻轻取了一块,放到鼻下轻嗅,再入口中细品。她从未见过有人生得如此好看。两缕墨黑长发软软地垂在前额,掩着一双剑眉下魅惑柔情的双眸,高挺的鼻梁,巧夺天工般恰到好处,紧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令人陶醉的笑容。如此俊美绝伦的容颜,叫人一眼万年。
正巧路过的于雯和悦婷站在不远处,从凌若萱提着食盒进去又掩了门出来,全都看在眼里,心里真是酸得很。
“一副谄媚样,大师兄还偏就袒护她。”悦婷挽着于雯,在她耳边小声嘟囔着,倒是正好将于雯心中的话全说了出来。
于雯心生嫉妒,如明珠般的大眼一转,心生一计,嘴角扬起邪魅的笑意。
夜里,几名弟子在教室中燃着烛火,做着收尾工作。一名弟子走到于雯跟前,压低了声音,道:“于师姐,都布置好了。”
“好,送她一份大礼,明日定要她好看。”于雯双手交叉,倚在门边,看着自己精心设计的机关,得意地奸笑了一声。
翌日,凌若萱一如往常来到教室门口,却察觉门口的地板貌似被人动过。她站在门口环视屋内,此时,同门们大多已入内,先生还没来。她灵机一动,一闪身,跃过机关,稳稳地避开了,又一脚踢翻一旁低矮的书案,“扑通”发出一声巨响。躲在外面等着看好戏的于雯以为毫无防备的凌若萱定然已中计,欣喜若狂,疾步奔进教室,不料一脚踩中自己设下的机关。
“啊——”
一整桶脏水从头顶径直浇了她全身。
众人见了,不禁狂笑。
于雯羞红了脸,一时没缓过神来。她不敢置信地看到眼前完好无缺的凌若萱正弯着眉眼看着自己,听着耳旁的笑声,心里更是恨得牙痒痒。那几名帮她布置机关的弟子纷纷上前欲扶她,可此时的她,像极了掉进泔水里的一朵鲜花,叫人望而却步。
这时,大师兄余映寒也到了教室,从她身边绕过,瞧了眼瘫坐在地楚楚可怜的于雯,又看了看那一地的脏水,面无半点波澜,对她道:“你怎的弄得如此狼狈模样?快去洗洗赶紧,换身干净衣裳再来上课。”又让周围的几名弟子把地上赶紧弄干净。
“是。”于雯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恼羞成怒,转身冲出了教室。
至此之后,于雯并再无小动作,凌若萱也没有主动招惹,二人虽同生活在院里,却如同视彼此为透明一般。如此,安稳了些时月。
一日课上,先生心血来潮,抽背《衡仓诀》第二章中有关星宿阵法的内容,众弟子相互看了看彼此,低头不语。
“凌若萱,你来背诵。”
背书什么的,对她来说最是头疼,宁可扎一整天马步也不愿背一段文章,要不是有大师兄从中指点,她可是半句都背不出。
凌若萱蛮不情愿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两只手一个劲地绞着衣袖,抿着唇,脑子里死劲儿搜索终究是一片空白,视线飘忽在教室里的每个角落,就是不敢正眼看先生那双犀利的小眼。其他同门也不敢吱声,帮着作弊。
“答不出?去藏书阁将《衡仓诀》抄一百遍,明日晨课前交我桌上!”
四座一片哗然:“一百遍?!那可是要抄一个通宵啊!”目光所及,皆是惊讶面容,又带着些同情的目光看着那个像是路灯杆子般孤零零杵在那里的少女。
是夜,大师兄值守。
寂寞的月光静静地洒在冰冷的石阶上。凌若萱独自一人在偌大的藏书阁抄着书,转眼已有大半日了。
时下,虽已入春,夜里仍是有些凉。余映寒拿了条毯子,提着灯,来到藏书阁。此时的凌若萱已然伏在宣纸上沉沉睡去,手边是一叠抄完了的《衡仓诀》。他放下手中的提灯,将毯子给她轻轻披上,又翻了翻抄完的那部分。看样子,还有几十遍没抄完,就这样睡去,恐怕就是到了明日晌午都未必抄的完。他转身提灯,悄然离去。
在余映寒走后不久,一个黑影从房檐窜进了藏书阁,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又窜入了黑夜。
余映寒回自己房中,解下披风,点了灯,研墨铺纸,帮她誊抄写剩下的。
不过须臾,窗外火光冲天。
藏书阁失火!
凌若萱还在里面!
他丢下笔,连披风都忘了,飞奔到藏书阁。此时的藏书阁被烈焰吞噬着,屋内燃着熊熊烈火。弟子们见起火了,还没来得及整理好装容腰佩,便提着水桶来灭火。余映寒见这火势,想要冲进去,却被众师弟们拦着:“大师兄,里面危险啊!”
他心急如焚,已顾不上其他,一跃飞身到凌若萱所在的第二层。
这时,师叔披着外衣也赶到火场,目睹着一切,指挥弟子们灭火。
“阿萱!阿萱!凌若萱!”他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浓烟熏得睁不开眼,也呛得他不住地咳嗽。
这刻的凌若萱依然是趴在桌上熟睡的模样,对周围的事丝毫没有反应,倒像是被迷晕了。见她尚有微弱气息,余映寒即刻抱起她,从窗子冲出火场。
二人稳稳地落地。
她软软地躺在他怀里,昏睡着,无论他怎么唤她的名字都无丝毫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