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你们都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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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渠低落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陆陆续续上门的各种亲戚带来的热闹给冲散了。
因为今天是大房韩正兴家的长孙女洗三的日子,在韩正兴回来的时候就给小女娃起了名字,叫做“小清”。
最先上门的是给孟氏接生的二柱娘,然后是村里几家同老韩家走的比较亲近的熟识人家。
再就是张氏娘家来的兄弟嫂子侄子媳妇之类的实亲。
来的媳妇婆子们就由吴氏带着张氏招呼着坐在院子里唠嗑,那些男客们则是被韩家爷们给请到了堂屋里叙话。
吴氏更是早早让家里的汉子们杀了一只大公鸡,并且把昨天剩下的一些猪肉和今天林家送来的鱼都拿出来交给儿媳妇乔氏来掌勺做了。
小渠看着围坐在院子里唠嗑热闹的人群,闻着从灶房传来的阵阵香味,心情好了一些。
就在这时,甄婆子非常嘴快的说了一句:“我说侄媳妇,你家这亲家咋到现在还没来呢?你们家丫头下生没去人到孟家庄报信啊?”
甄家跟韩家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两家只有一墙之隔,这种事情,甄家人肯定会到场的。
只是甄婆子这话说完,院子里的气氛就有瞬间的凝滞。
张氏这人心大嘴快,有事情根本就不会藏着掖着,就气愤的答了:“咋没去人报信?还带了老些鸡蛋上门的,结果人加连顿饭都没管就给俺们家的人给撵回来了……”
“啊?还有这事?”
“咋回事啊?”
这些村妇们本来就都八卦,一听张氏这么说,个个都竖起了耳朵。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是这事情说出去,丢的可是孟家人的脸面,所以吴氏不仅不阻止张氏的吐槽,还非常热情的把事情给添油加醋了一番,直把来的这些媳妇婆子们给惊的目瞪口呆。
甄婆子听完激动的一拍大腿:“哎呀,当初你们两家结亲的时候,俺就看出来了,这孟家老二就不是个好相与的,看看,看看,叫俺说中了吧?”
“可不是嘛?这十里八村的就没有比孟家更失礼的人了。”
小渠坐在东厢门口,看着这群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大嫂孟氏的父母,觉得无语极了。
尤其是这个马后炮的甄婆子,你当初就看出来了,当初咋不说呢?现在再说这种话就不觉得搞笑吗?
容不得小渠多想,门外就来人了,是孟家庄的孟富贵一家三口和孟家大伯夫妻来了,众人就都尴尬的止了话头。
吴氏虽然极品,大事上还是拎得清的,就扯着嗓门吩咐孙子赶紧叫韩老头和韩正兴大郎他们出来。
韩老头得了信,带着儿孙们赶忙迎了出来:“是亲家来啦。”
韩老头笑的和善,那边孟富贵和兄长孟富仓也都赶忙给韩老头施晚辈礼:“亲家老太爷安。”
余下的就是韩正兴大郎等人跟孟家人分别见了礼,众人簇拥着韩老头就又都进了堂屋去了。
余下的就是吴氏招待孟富贵妯娌,只是自从孟家妯娌来了以后,院子里的气氛就略显尴尬了,因为孟家的人竟然都是空手上门的。
张氏一张脸都气的扭曲,压根就笑不出来,就更别提会热情的招呼亲家母了。
吴氏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满脸的不高兴都直接摆到了明面上,就差直接轰人出去了。
最后还是二柱娘出来说话:“那个,弟妹啊,我看时间差不多了,现在能洗了。”
吴氏这才缓和了一点脸色吩咐张氏:“老大媳妇,你去把丫头抱出来。”
然后吴氏就喊来了刘氏把早早准备好的大木盆放到了堂屋中间,里面给添上了早都泡好的艾叶水。
小渠对于古代的这一些习俗还是非常好奇的,就跟着凑了上去。
而所谓的洗三,是古代诞生礼中的一个比较隆重的仪式。
在婴儿出生后第三日,举行沐浴仪式,会集亲友为婴儿祝吉,这就是“洗三”,也叫做“三朝洗儿”。
“洗三”的用意,一是洗涤污秽,消灾免难;二是祈祥求福,图个吉利。
像这种仪式一般只有近亲会来祝贺参与,韩家亲戚其实挺多的,不过好像到场的人并不是很多,尤其是吴氏的娘家人都没有露面,小渠觉得还挺反常的。
不过现在人那么多,她可不会傻到去问别人,在她看来,就吴氏的人品,既然在大柳村里都不大好,估计那些亲戚也都走动的少。
等张氏把小婴儿抱出来交给接生的稳婆二柱娘后,这洗三就算是开始了。
当然了,要是按照正经的流程,其实洗三是很隆重繁琐的,只是因为这韩家重孙辈出来的第一个是个女娃子,古代人大部分都比较重男轻女,尤其是吴氏张氏心里都非常不痛快,所以一切就都简化了。
本来第一步应该是上供果食物祭拜神灵,由于条件有限和吴氏的抠搜,这一步直接跳过,就到了添盆。
所谓的添盆,就是亲友们依照尊卑长幼的顺序,往准备好的盆里添一勺清水,有的人会添一些钱币、桂圆、红枣等物件,各凭条件和心意不等。
大家添什么,接生婆就说哪一类的祝福语,比如添清水,收生婆就会说:“长水流,聪明伶俐”,添红枣、桂圆,收生婆就会说:“早儿立子,连生贵子”,添钱的话,收生婆最为高兴,因为洗三礼仪结束之后,盆里的钱币是归收生婆所有的。
这重头戏第一个添盆的人当然是吴氏张氏,不出意外的,她们一人给添了一个铜板。
剩下的就是大郎媳妇的娘家人,孟家妯娌了,而她们自然是啥都没有带,就给添了一勺清水。
看的围观的婆子媳妇们都是一阵撇嘴。
吴氏和张氏虽然生气,却也不能够在这种场合发作,只能是各自生闷气。
那些韩家的亲戚,邻居们各自也都添了一些桂圆红枣铜钱之类的东西,基本上没有添清水的极品人家。
之后就是响盆结尾给婴儿打扮,一套下来倒也无波无澜,最后那些添盆的东西也就归了二柱娘。
小渠看的有些失望,以为这洗三有啥热闹看呢,其实也不过如此,压根就没有她看过的那些小说里写的那么精彩,尤其是这仪式,确定不是在闹着玩?也太简单草率了吧?
收拾了盆子,就到了开饭时间。
堂屋里摆了三桌,两桌是男客由韩老头和儿子们陪着坐了,剩下一桌是女客,则是由吴氏带着张氏招待。
饭菜倒也挺丰富的,每一桌都有一盆干豆角炖肉片,红烧鸡块,红烧大鲤鱼、拍黄瓜、清炒土豆片、凉拌倭瓜丝以及酸菜汤,主食是三和面面条。
这洗三礼的习俗就是主食得吃面条,至于为啥?反正小渠问了一圈也没问出来,据刘氏说,这习俗是从以前就流传下来的。
虽然晌午的饭菜挺好的,可是韩家的女眷们都是不能够上桌的,就是男娃们也都没凑上去,只有大郎被允许陪着老丈人孟富贵坐了。
小渠憋屈的坐在灶台后面端着一小碗清亮亮的面条,不由自主的瘪了下嘴。
在旁边吃的吸溜个不停地六郎见了暖心的安慰道:“渠儿,别难过哈,晚上我们就能够吃得着了,不是还有那老些鱼吗?天气热,鱼放不住,奶肯定会让煮来吃的。”
六郎显然是误会了妹妹是因为没吃上好吃的在难过,小渠也无从解释。
她其实难过的是,为啥她们这些女人的地位就要低人一等,来客人了,家里的媳妇们就要躲在厨房里吃饭呢?
是她们不能够见人吗?
不,其实不是的,这其实是封建社会一种病态的形成,认为男尊女卑,女人就该是这种状态的。
小渠往嘴巴里塞了一口没啥味道的白水面条,心里想着,她得怎么做,才能够让自己以及这些女人堂堂正正的走到人前去呢?
小渠低头吃饭的空挡,韩家大门外就有了动静,乔氏赶忙放下碗筷往外头张望:“是大郎他姑姑来了。”
刘氏钱氏也都顾不上吃面条了,妯娌几个都急步迎了出去。
不管他们家跟韩翠花有什么矛盾,在这种日子里,来者是客,给人脸面也是给自家留脸面。
小渠紧扒了两口把碗里的面条吃完,也跟着大人们跑了出去。
她感到纳罕,大家的饭都吃的差不多了,这韩翠花咋这个时候才来呢?
小渠出去的时候,韩翠花正带着儿子韩王金海同乔氏寒暄呢。至于王忠倒是没有看见身影,当然了,韩翠花母子也是空着手来的。
小渠就撇了嘴,心里想着,这个韩翠花真是比吴氏还要极品。自己的侄子家里有喜事,不说拿多贵重的礼物吧,最起码也得表示表示吧?
她倒好,竟然也好意思就那么登门了。小渠想了一下,就惊愕的捂住了嘴巴。
这个韩翠花不会是为了躲避添盆而故意来那么晚的吧?就为了那么几个铜板,她至于吗?
不等小渠想出所以然来,吴氏就从堂屋出来了,她站在屋檐下,脸色无比的阴沉。
韩翠花见老娘出来了,走了两步,讪讪一笑:“娘,今天铺子里太忙了,俺们来晚了,您老人家可别生气。”
当然了,这肯定是借口,就王家那个小食店就差关门大吉了,还忙个锤子,只是没有人会真的当面拆穿她罢了。
平时吴氏最是疼爱这个闺女了,今天却是一反常态的瞪起了眼睛,她非常不客气的质问韩翠花:“你来干啥?”
韩翠花被吴氏问的一愣,然后就尴尬的笑了笑:“那个……不是大哥家的孙女的洗三嘛?”
不说洗三还好点,一提到这个,吴氏当即就炸了:“洗三?你还知道是你侄孙女的洗三啊?有你这么做长辈的吗?你咋脸就那么大呢?
这十里八村的我就没见过像你脸皮那么厚的人,空着手来的就算了,这添盆你也没份子,那你来做啥?舔着张大脸长着张嘴就来吃的,你就不觉得害臊?
你还是做人长辈的人呢?说出来也不怕人家笑话说道。就是那小娃娃不疼,家里总还有个产妇吧?你那心都是啥做的?就不知道拿只老母鸡再不济拎点鸡蛋也行啊,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做长辈的,那么一点东西都不舍得……”
韩翠花被老娘劈头盖脸的就训了一顿,本来还非常委屈不忿呢,她抬头再一仔细打量吴氏,发现吴氏嘴上虽然骂着她,脸却对着堂屋里面在嚷着。
她眼睛一转,仿佛明白了过来,就低了头不吭声任由吴氏数落去了。
吴氏的声音非常大,堂屋里的人自然也都听的清清楚楚,尤其是孟家的人听到了,个个都变了脸色。
那孟富贵兄弟更是没有喝酒却都羞红了脸。
而小渠则是裂开嘴笑了,这个吴氏,不仅仅训了韩翠花,还间接的骂了孟家的人,这招指桑骂槐用的还挺妙的。
等吴氏骂了一会儿,见这么下去实在不像样,二柱娘和甄婆子就出来劝解了。
二柱娘非常会说话,她拉了一把吴氏笑着打圆场:“这人来了就好,弟妹,这翠花再大在你面前也还是孩子,你咋能跟她一般计较呢。”
“就是,大妹子,咱们快进去,今天可是好日子,别坏了心情。”
韩翠花也顺势赔罪:“对,娘,今天来的匆忙,没带东西,下回一定补上。”
吴氏也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反正话都说出来了,让孟家的人听到就算是达到了目的,气也顺了一点,最后就只能是恨恨的说了一句:“还下次?下次再这样你就别上我们老韩家的门,就没那么办事的,太让人讲究了,有那知道的会说咱们两家不见外,有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里就没我们老韩家呢。都啥玩意儿……”
说完,也不知道吴氏是不是真的有些生韩翠花的气,还是因为想要做做样子,就跟着二柱娘和甄婆子回了堂屋坐了,压根就不搭理韩翠花。
被撇在院子里的韩翠花母子是好不尴尬,最后还是乔氏来解围:“他大姑,金海,灶房有面条,你们跟着我们一起就对付着吃点吧。”
吴氏没有喊这母子俩上桌,乔氏自然不敢做主,只能是把他们给领到灶房去。
今天面条做得多,不限量的让所有人都能够吃饱,韩翠花和王金海受到了吴氏的冷遇,也就没有再一个劲的要去堂屋吃酒席,就当真进了灶房去捞面条吃了。
只是进了灶房,韩翠花一双小眼睛就骨碌碌的转个不停,更是双眼放光的看着那一大盆鲜鱼,不过她还算克制,嘴上倒是没有说什么。
吃过了晌午饭,亲戚邻居们就陆陆续续的告辞回家了。
孟家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孟富贵媳妇连闺女外孙女都没去看过,就匆忙的走了。
等人走出去老远,吴氏朝着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啊呸!什么玩意儿,老娘活了那么大一把年纪,就没遇到过这么不是东西的人!自己的闺女你都不当人,你们的心估摸着都烂完了。”
骂完吴氏还不解气,回头又把张氏也给骂了一顿。
张氏满脸的委屈:“这孟富贵一家做事欠缺,俺也啥办法,娘,你骂俺,俺不是太亏了吗?”
吴氏立起了眼睛,就差要吃人了:“当初要不是你娘家嫂子来做媒,我们家大郎咋能够娶这孟老二的闺女?这做出来的事情一点脸都不顾,就不嫌丢人?
人家闺女坐月子,这娘家的人再不济也会送只老母**,他们孟家倒好,别说鸡了,老娘就是一个鸡蛋都没看到……”
“那俺大嫂子不也是想给大郎说个人嘛?咱们家情况……”
“得了,别吵吵了,都赶紧进来收拾收拾。”
婆媳俩越说扯的越远,韩老头赶紧出来制止。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回头再让大郎媳妇听到,一家人不是更有嫌隙吗?
所以韩老头才不得不发话。
吴氏这才熄了火,风风火火的回了上房,见几桌子的碗筷盘子都还摆着是一片狼藉,就冲灶房那边喊:“老三媳妇,你死哪里去了?你个懒的生蛆的贱蹄子,老娘不吩咐,你就不知道动一动,你连块木头桩子都不如。一个两个的,都知道躲懒,都不干,这是指望老娘自己做呢?咋不美死你们呢?”
这会儿的刘氏正在灶房用刷锅水拌猪食呢,陡然间被吴氏骂了,她就委屈的红了脸,忙放下喂猪桶就去堂屋收拾碗筷。
而韩正发听到了,就从东厢出来帮着刘氏来收碗筷盘子来了,吴氏见了,更是来气。
指着韩正发就发难:“你个大老爷们,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就跟着在女人身后转悠,你还是不是个爷们?有没有点囊气?我怎么能生出……”
刘氏见丈夫被骂,就赶忙去夺韩正发手里的盘子,着急道:“当家的,你快回屋去吧,这里有我呢。”
韩正发锁着眉,一张因为常年劳作晒得黑红的脸此时阴沉的可怕,他用力的握紧了手里的盘子,不让刘氏夺去:“孩子他娘,没事,你去喂猪,我来收拾。你又要刷锅洗碗,又要拌猪食,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呢?”
他直接忽略了吴氏的叫骂,低头继续帮刘氏干活。
这一下子可当真惹恼了吴氏,在她的认知里,儿媳妇就该做牛做马,就该被自己使唤。而儿子可是自己生的,再怎么样都应该凌驾于儿媳妇之上的。
可是现在,儿子竟然主动帮儿媳妇干活,还无视自己,这不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表率嘛?
吴氏当即就恼了起来,她指着韩正发骂了起来:“老三,你啥意思?你把老娘的话当放屁是不是?你心里眼里现在哪里还有你娘啊,你就离不开这女人是不是?
你个没囊气的窝囊废,老娘当初就不该生你。要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有啥用,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货色……”
“对,我就是白眼狼,我就该死,我就不该活着!”
吴氏的话语就像一把刀一样,扎的韩正发喘不过来气,他陡然暴喝一声,把手里的盘子惯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堂屋里还站着韩老头和韩正兴韩翠花等人,都被突然爆发的韩正发给吓了一跳。
吴氏被韩正发突然的大声给唬了下,转而就反应过来,她怒不可遏的瞪着韩正发:“反了天了,你长本事了?敢跟老娘大吼大叫,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回报老娘的?那养条狗都还知道摇尾巴呢,养你倒是有个什么用?”
说着吴氏就一屁股拍到了地上,双手把大腿拍的“啪啪”作响的哭闹了起来:“我的命好苦啊,老天爷啊,你咋不睁开眼睛看一看啊,快打雷劈死这个不孝子吧……”
一边哭一边把鼻涕眼泪甩的到处都是。
这时在各自房间里和院子里的众人听到动静都涌进了上房。
小渠站在门口,看着赤红着眼睛,攥着拳头怒瞪着吴氏气的浑身发抖的韩正发,心中哀叹,遇到这么个娘,其实还挺悲哀的。
韩正旺和韩正存赶忙上来拉韩正发,并且劝解:“老三,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
“是啊,三哥,咱娘就是那个脾气,发起火来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韩翠花这时不仅不去拉吴氏起来,反而还火上浇油的指责刘氏:“我说三弟妹,你看看,这都是因为你,你们做儿子媳妇的,不想着好好孝敬老人,竟然还朝着娘大吼大叫的,你们那心都是咋做的?咋就不怕报应呢?”
吴氏听了闺女的话,哭的就更来劲了:“哎呦,老婆子我没法活了,儿子媳妇要逼死我了。老天爷啊,谁来给我做主啊……”
刘氏见婆婆这个样子,就愧疚的低头一个劲的认错:“娘,是我的错,是我手脚不够麻利,是我躲懒,您老人家别生气,我们当家的不是故意朝您大小声的,您别往心里去……”
说着,刘氏就跪到了吴氏面前,刘氏既伤心又委屈,她给吴氏磕了个头:“娘,您原谅我们吧,娘……”
吴氏见刘氏服小做低,气顺了一点,刚想从地上起来,就听韩翠花在旁边凉嗖嗖的说道:“娘,你看三弟,哪有认错的样子,他那眼神恨不得能吃了你。”
吴氏一抬头,果然见韩正发一双眼睛红的可怕,正冷冷的盯着自己,不自觉的就觉得心里一寒。
转而看到跪在面前的刘氏,吴氏就发狠的一个响亮的耳刮子抽到了她的脸上,并且非常有气势的指着刘氏的鼻子就开了骂:“都是你这个贱蹄子,扫把星,勾的老三跟我离了心。弄得我们母子反目你就称心如意了是不是?你咋就那么毒呢?”
一屋子的人,都那么看着吴氏作践刘氏,也没人敢上前去拉,更没人搭话阻拦吴氏。
小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虽然她对刘氏这个便宜娘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可是她毕竟是原主的母亲,她这番遭遇,让她实在是不忍心。
刚想上前,就从外面冲进来一个身影,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铁青着脸的六郎。
六郎拉了一把哭的泣不成声的刘氏:“娘,你起来,不用跪她!”
刘氏被吴氏又打又骂,这会已经哭软在地上,这会见到儿子,就痛心委屈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六郎的身影虽然单薄瘦弱,他站在众人面前却把背挺的笔直,他直视吴氏的眼睛,语气无比坚毅的朝吴氏吼道:“奶,不许你再骂我娘。我娘不是贱蹄子扫把星,我娘在我心中是最伟大的母亲,我娘也是个贤惠的儿媳妇。
在大柳村里随便找个人打听打听,谁不夸赞我娘,只有奶你天天作践打骂我娘,也只有你不把她当人看。
同样都是女人,如果说我娘是啥货色,那奶你也是一样的,用不着天天贬低我娘抬高你自己!”
少年声音还显稚嫩,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又毫不客气。
倒是把吴氏吼的一噎,吴氏没想到这小孙子才那么大点就敢当着这么多人来指责斥骂自己,她怒火中烧的爬了起来,就要来打六郎:“你个兔崽子,胆子肥了?老娘还治不了你了?今天老娘要打死你!”
见吴氏要来打自己,六郎一点都不惧怕,反而是站在原地,用恨恨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吴氏。
“够了,娘!”
韩正发哪里会让儿子被打,他上前了两步就把六郎拉到了身后,挡在了吴氏的面前。
吴氏被六郎几句话骂的气的也失去了理智,见打不着六郎,抬手就不管不顾的朝着韩正发的头脸又抓又挠:“你个混账玩意儿,不孝子,老娘今天打死你……”
韩正发也不躲,就任由吴氏的魔爪在他的头脸上留下道道血痕来。
韩正旺几兄弟见老娘发疯,都赶忙上来拉吴氏:“娘,你这是干啥啊?”
“娘,你看三哥都受伤了,你快松手。”
“都怪我,怪我,都是我不好,我该死!”
堂屋里正是乱的一锅粥的时候,刘氏突然爬了起来,她又哭又笑状似疯癫:“我该死,我该死,我是罪人,让我去死好了。”
嘴里絮絮叨叨着,刘氏就双眼失神飞快的往外跑了。
还是乔氏反应快点,她焦急的道:“不好了,三弟妹不会是生了癔症要寻短见吧?”
说完,她就拔腿往外追去了。
这番变故,倒是把大家惊到了,韩老头也暗叫糟糕,这会才急吼吼的吩咐家里的人:“老大,老二,你们都快去追,别让老三媳妇出啥意外。”
大家这才松开已经有些愣神的吴氏,都跟着撵刘氏去了。
小渠也担心刘氏的状况,就追在六郎后面往外跑,走出去几步,她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害怕呆愣的吴氏和一直装聋作哑沉默不语的韩老头,如果刘氏真的寻了短见,这些人就都是凶手……
追出去没有多远,小渠还没有看到刘氏,就突然听到有不少人喊
“不好了,韩家三媳妇跳井了!”
“哎呦,造孽哦,出人命了。”
“都快救人!”
小渠在纷乱的人群后面止了步子,前面站着瑟瑟发抖摇摇欲坠的六郎,他直视着前方,眼睛发直,双脚就像定在地上一样挪不动步子。
他的背影萧条又哀寂,仿佛被世界抛弃了一样充满了哀伤。
小渠只觉得心酸,这毕竟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却承受了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一切。
默了一会儿,六郎突然转头,他的眼神不复以往的明亮,变得暗淡无光,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地从眼角滑落,他看了看妹妹,然后咬紧了牙关说了句:“妹妹,咱们以后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了……”
在这之前,小渠觉得,她对于刘氏的感情是复杂的,并不见得多深刻,可是此刻,在六郎说他们再也没有娘的时候,她却觉得心仿佛跟着缺了一块一样,有些疼痛……
以至于即使很多年后小渠已经飞黄腾达富甲一方,改变了身份却也一直记得这个时刻,到死都没有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