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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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别沙码头。
一群身穿蓑衣的货夫,正冒着狂风暴雨在码头上拼命的向岸边拉着碗粗的纤绳。
在他们身后的江面上,一艘不大的货船在激荡的江水里剧烈的晃动。
“这他妈的鬼天气,除了风就是雨。”货夫杨万咒骂着,吐出灌进嘴里的雨水。
“再苦,再累,都得活。”跟他并排的货夫曹昌答道。“你看头儿,不也跟我们一样。”
被称作头儿的管事者戴丙身穿蓑衣、手里提着一盏摇晃不止的风灯站在不远的高地上,指挥他们这群货夫干活。
“要不是这船体受损,根本用不着我们大半夜的在这里靠人力往岸边拉。”前面的货夫扯着嗓子搭腔了一句。
“这样我们还能多赚点钱。”曹昌说道,“养家糊口不容易。多赚一分是一分。”
杨万:“曹昌,你女儿几岁了?”
“五岁。”曹昌回答。“我得努力赚钱,尽可能的让母女俩能有好的生活。”
这时,江里的船又被狂风向后拖拉了一段距离,货夫们站立不稳的向后滑去。
哪怕他们用力的弓着背,脚像灌铅似的拄在地上也无济于事。
“他娘的,我真怀疑这水里有东西拉着货船跟我们作对!”杨万骂道。
“快拉!快拉!”码头上的管事者戴丙见状高声吼着。
他的声音被风吹散开,传到船夫耳朵里小之又小。
“今天船不靠岸,工钱就没有!”戴丙的语气中带着威胁。
“一、二、三,加油!”领头的货夫一声吼。身后的货夫响应着,随着这声口号一同迈着步子,向岸边用尽全力的拉着这艘小货船。
“一、二、三,加油!”
“一、二、三,加油!”
“一、二、三,加油!”
“一、二、三,加油!”
……
戴丙见货船被货夫们拉到岸边,冒着雨跑进码头用于临时停放货物的仓库里。
他看到货主,连脸上的雨水都来不及擦。
“老板,货船已经靠岸了。”戴丙点头哈腰的对货主道。
他也不知道这位老板到底是货主还是船主,还是两者都是。他只想凭苦力多赚点钱。
被称作老板的男人并没有转身。从背影看,大概四十岁的年纪,戴着一副圆形眼镜。
“卸货。”他冷冷的道出两个字。
“卸,卸货……”戴丙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为难道,“外面大风大雨的,卸货恐怕……要不等雨小点再……”
老板将一沓钱放在破旧的桌上,这沓钱彻底让戴丙闭上了嘴。
戴丙看着钱默默的咽了口唾沫。心想,这钱可是他做工几辈子都未必赚得到的数额。
“这只是预付款。货仓里就一件货物,留下几个人搬就行了。”
戴丙光瞧着这笔钱就够吃惊的了,当听到只是预付款时,更是惊愕得合不上嘴。
“好、好的,老板,我……小的这就吩咐下去。”戴丙伸手摸钱,见老板没说说,便哆嗦着手将钱揣进怀里,低头哈腰的道,“货船的事保证替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被称作老板的人抬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戴丙走出仓库,外面依旧风雨交加。
哪怕穿了蓑衣,他怕钱被淋湿,又伸手将钱从胸口的位置塞到胳肢窝,再用力夹住。
一群货夫们将船拉靠岸后,
便挤在码头旁的一个空棚里避雨。同时还等着结今晚的工钱。
戴丙小跑过去。
“留下五个人,把船上的货物搬到货仓。你们谁愿意?”戴丙擦拭掉脸上的雨水问。
“不是说船拉靠岸就完事了吗?”一个货夫说。
“对啊,赶紧结工钱。”另一个货夫说。
“对啊,对啊。”一众货夫跟着附和。
“我只要五个人,留下的再多一倍工钱。剩下的来我这结工钱。”
戴丙的话刚说完,立马有五个货夫举手,生怕被替代似的都站了出来。
五个人当中就有曹昌。
杨万拉住曹昌。“你白天做了一天的工,晚上又拉货船到半夜,现在又要去搬货物……,会累跨自己的。”
“为了老婆孩子,再苦再累我都愿意。”
“行吧。那我回去了。你自己小心点。”杨万说。“……我肚子痛,憋到现在都快拉裤子上了,我得去放一下。”
“后来呢?”南荣顾问杨万,并递了根烟给他。
“我不抽。”杨万摆手拒绝。
此时,南荣顾和贾斯汀正身在鄞海市的来晖区。
来晖区是鄞海市最贫困的区域,也是发展最不景气的区域。
居住这里的都是在鄞海市搞副业的人群。他们白天去到市别的地方工作,晚上再穿越大半个鄞海回到这里。
昨天一夜的暴雨,让这一片处在低洼地带的区域,看起来更像是在水上搭建起来的。
哪怕是在屋内,南荣顾、贾斯汀和杨万的脚也都是泡在浑浊的水里。
“没事。”南荣顾知道他不好意思接,又将烟往前递了递。
杨万这才伸手接过。只是将烟夹在指缝间,用拇指藏泥的指甲抠着烟屁股。
昨夜在别沙码头发生的事,显然让他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南荣顾和贾斯汀现在之所以在杨万家,是因为今天一大早贾斯汀外出买早点时,和卖粢饭的老大爷聊天时得知杨万遇到的怪事。
而杨万和老大爷都住在这贫困区。
买粢饭的老大爷见贾斯汀天天买他的早点,就将从杨万嘴里听到的真实事件像个故事一样说给了贾斯汀听。
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贾斯汀听完后便问老大爷要了地址。
回到公寓后,贾斯汀就把这事告诉了南荣顾。
两人根据老大爷给的地址来到杨万家里。
“后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贾斯汀站累了,打算靠在一旁的桌子上,结果桌子差点被他靠散架。他只得在这一贫如洗的屋子里继续站着。
坐在木架床上的杨万看着手里的烟。缓缓道:
“当时,我从工头手里领完工钱后。因为肚子不舒服,我就就近找了个地方方便。”
除了留下的五个人和躲在一处排放的杨万以外,其他人都冒雨趁夜离开了码头。
杨万目送戴丙领着几个货夫上了货船的甲板。
货船在江面上剧烈的晃动。
他看着几个人进了船舱。
一顿排放之后,杨万觉得整个肠胃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杨万做码头货夫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他是极少见到有老板会在这风雨交加的夜里卸货的。
再加上好奇心的驱使,他看下四周无人,便也跑上了货船。
船体在江面上摇晃不止,他小心翼翼的寻找曹昌等人。
然而船仓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一点动静。
好像刚刚来到船上的五个货夫和工头从来没踏上过这艘货船一样。
杨万继续沿着走廊往前走。终于在前方的一个货舱里看到了风灯的光亮。
“我当时走进这个货舱,然后……”杨万指缝里的烟被他夹扁。
“你看到了什么?”坐在矮凳上的南荣顾身体前倾问。
他和贾斯汀看着杨万,认真的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没看到什么东西。”杨万抓抓自己的脸道。“确切的说,是没看我想要看的东西。”
南荣顾坐直和贾斯汀尴尬的对视了一眼。
“没看到什么东西是什么意思?”南荣顾问。
“那他们人呢?”贾斯汀问。“去哪了?”
“在里面搬一个近两米多高的用黑布盖着的东西。而不是搬货物。”杨万说。“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我偷偷瞧了一眼就跑出来了。
“后来呢?”南荣顾问。
“不知道啊,我没敢再进去看。”杨万说,“我就找地方躲起来了。然后我看到有个戴眼镜的男人,从码头仓库的方向走了过来,上了这艘小货船。”
“戴眼镜的男人?”贾斯汀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笔,你有看到他的脸吗?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只记得个大概。”杨万说。“圆脸,背头,中等身高。戴着一副圆眼镜。四十岁的年纪。他应该是一个医生。”
“为什么觉得他是一个医生?”贾斯汀边画边问。在他的笔下已经有一个雏形速写画像。
“因为我看到他穿在西服里面的白大褂。”
“白大褂……再后来呢?”南荣顾问。“那五个货夫和一个工头后来怎么样了?”
“我等了很久,没见到他们出来过,我就趁夜回来了。”
杨万又道:
“跟我一起在码头搬货的工友曹昌,今天一早他家婆娘就来问我,为什么他家男人昨夜没有回家。”
“这个工友一整夜都没有回来过?”贾斯汀思索的看着杨万问。
“是的。曹昌是很爱妻女的人,即使在码头工作再晚,他都会回家的。这次上船搬个货物却把人给搬没了。……在你们来之前,他五岁的女儿已经跑来问过好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