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谈古论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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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人口结构比起左相府可复杂多了。
苏彦作为一家之主，膝下共有七名子女。
长子苏儒丰和三姑娘苏霓乃苏家主母嫡出。
次子苏墨丰和大姑娘苏雪、五姑娘苏霞是二姨娘所出。
二姑娘苏霜、四姑娘苏露是三姨娘所出。
目前已经嫁娶的是苏儒丰、苏雪、苏霜三兄妹。
苏霓已定亲。
剩余三个年龄偏小，只算做孩子。
柳蓁带小烛来到苏夫人房中，陪座的还有两位姨娘和她俩的小闺女。
柳蓁福身道：“儿媳柳氏给母亲问好，给两位姨娘问好。”
“蓁儿不必拘礼，快坐吧。”苏夫人看起来三十多岁年纪，长相精致，举止纤雅，一看就是典型的大家闺秀风范。
待柳蓁落座，旁边两小只向她曲膝：“露儿、霞儿给嫂嫂问好。”
“两位小姑好。”柳蓁点头微笑。
屋里的女人们互相问了一圈好，就轮到小烛了。
她初来乍到，行礼必须讲究，不能像普通丫环那样屈个膝了事。
“丫环小烛叩见苏夫人，叩见两位姨娘。“只见她双臂高举过头顶，先跪左腿，再跪右腿，然后整个身子匍匐在地，额头、手掌都紧贴地面，以示对主子的恭敬。
苏夫人对她恭驯的表现十分满意，听说这丫头是宰相府的红人呢，能这般谦卑的行礼，也算有心了。
想当初自家儿子要娶左相大人独生女时候，苏夫人还担心新妇娘家不好惹，她这个做婆母的不好管教。
结果相处一段时日，柳蓁日日早起斟茶请安，一点大小姐脾气都没有，可把她乐坏了。
既然主子进退有度，丫环自然差不到哪儿去。
“抬起头给我看看。”苏夫人的嗓音很温柔也很好听。
小烛依言抬头。
苏夫人细瞧瞧，轻声慢语地说：“是个机灵样儿！起来吧。以后就在蓁儿房里好生伺候着。”
见完了主母，得到许可，小烛就算是苏家人了。
夏荷和秋菊带她四处逛了逛，大概了解了苏府的人事陈设布局，又讲了些人情往份，就让她回房歇着了。
到了晚间，小烛前来伺候用膳。
苏儒丰换下官服，穿了身普通的圆领青袍与柳蓁比邻而坐，两人时儿说说话，声音都不大。
小烛端着盘子走在前头，后面跟着苏儒丰的近身小厮苏青。
苏青举了个更大的托盘，大部分的饭菜其实都是他担着。
两人一起把饭菜摆好。
柳蓁拉着小烛的手说：“先别忙，见过小苏大人。”
小烛不知怎的，竟有些紧张，拽了拽袖口才道：“小烛见过姑爷。”
苏儒丰一贯温和好相处的样子，淡笑着说：“回来便好！以后你就安心在苏府住下，要有什么不适之处，跟你家小姐说、跟我说都是一样的。”
“谢谢姑爷。”
看来，苏儒丰也是记挂着她的舍身救主的，所以才对她格外客气。
在苏府的差事并不辛苦，除了她和夏荷秋菊以外，另有苏夫人拨过来的八个丫环和六个粗使婆子。
如若再加上专门伺候苏儒丰的，那加起来可有二三十个人了。
小烛得闲便读会儿书。
书是拜托苏青问苏儒丰借的。
一开始，苏儒丰和柳蓁都很诧异，问她怎么想起来看书了。
小烛撒个小谎说，她在东阳养伤期间，商户的主人为自己家小少爷请了个私塾先生。她不能走动又觉得无聊，就跟在旁边学习，一来二去认了不少字儿，还能看懂书了。
柳蓁很高兴，苏儒丰很欣慰，这两口子十分支持她读书。
苏儒丰还询问她读过了哪些书，并为她量身挑选了一些适合她水平的书籍。
这天，小烛在读书时发现了一本薄薄的，扉页都卷了边儿发了黄的书。
挑出来一看，书名叫《孙子兵法》。
是一本兵书。
之前在白修罗给她的书籍中也有本兵书，叫《太一兵法》，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看几页，就……
小烛把书拿在手里，突然变得呆呆的，脑子里也空荡荡的。
“小烛！”
“姑爷？您怎么过来了？”小烛吓了一跳。
“我……咦？果然在你这里！”苏儒丰把《孙子兵法》拿过去，翻了翻，说：“苏青这呆子，取书时不小心把这本也夹带过来了。我刚才想看，却怎么也找不到，就到你这儿来问问。”
“哦，小烛还奇怪姑爷怎会送小烛兵书看呢。”
“女子看兵书也不是不好，只是怕你看着无聊。”苏儒丰大约想到了什么，兴致勃勃地问：“对了，之前送过来的那些书看完了吗？要不要再换新的来？看书时可有什么疑问？或者其他感悟？”
她想了想说：“小烛最近在看《三国志》。感觉此书最难得之处有两点，一是著书人陈寿能够用最简洁的文字把那么复杂的事情说清楚，可见其文字功底的深厚；另一处则是他不畏当世强权，完全参照史实来书写，这份勇气也令人望尘莫及。”
苏儒丰赞同地颔首：“说的不错！若你只看到其中故事场面的跌宕，而忽略陈寿的文笔风采的话，便只看个热闹罢了。”
“不过，陈寿也不像你说的那般无所畏惧。”苏儒丰信步向前，斟酌了一下，说：“你看，他在书中只尊曹魏为正统。在《魏书》中为曹操写了本纪，而《蜀书》和《吴书》则只有传，没有纪。显然，这本史书也是为政治服务的，并不单纯叙史。”
“可是，曹操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却无人敢说个不字。陈寿写到这里时，特意写迁都而不称天子，却说董昭等劝太祖都许，这不就是他迂回的微词吗？”小烛据理力争。
“你这丫头！懂得还真不少！”苏儒丰终于对她另眼相看：“还看出什么来了？”
难得有人愿意倾听她的想法，小烛索性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蜀汉是陈寿的故国，是人就会有故国情怀，一般都爱称赞不爱贬斥。但是陈寿却毫不隐讳刘备和诸葛亮的过失，记下了刘备以私怨杀张裕，诸葛亮错用马谡等事。由此可见，陈寿此人正直纯良，难得的心口合一。”
苏儒丰朗声大笑：“依我看，你跟这陈寿倒是心性相近志趣相同。”
两人越聊越起劲儿，从三国聊到前朝，从孔孟聊到老庄……
有些小烛看过的，就根据自己的理解畅所欲言，更多小烛没看过的，就边听边问。
苏儒丰耐性十足，为了让她听得懂，还特意用各种浅显易懂的例子来打比方。
不知不觉，竟过了一下午时间。
秋菊过来喊她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竟在仆从院里看见了苏儒丰！
“姑、姑爷？您怎么在这儿？”她结结巴巴地问。
“我来找小烛拿书。”苏儒丰看了看天色，转首对小烛说：“今日便聊到这里吧。往后看书时再遇到不懂的，就来问我。”
“知道了，谢谢姑爷。”
秋菊一听那口气，想必两人应该聊了不短的时间，顿时觉得忧心忡忡。
等苏儒丰走远，她板着脸问：“你和姑爷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小烛疑惑不解。
秋菊瞧她样子也不像心虚，缓了语气问：“你们在此地聊多久了？”
“啊！”小烛这才发现时光的流逝，吐吐舌头道：“竟聊了一下午！”
“你这丫头！做事也太没分寸了！竟然跟姑爷孤男寡女相处这么长时间，要是传扬出去，你让小姐的脸往哪儿放！”秋菊恨不得打她两下。
小烛倍感委屈：“我和姑爷没做什么啊。姑爷问我看书的心得，我便有话直说，他从旁指点一二，怎么就让小姐没脸了？”
“小烛，我没记错的话，下个月你就要上头了，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秋菊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你真的觉得和姑爷单独相处一下午是正常的事吗？”
小烛慢慢低了下头，没再吭声。